「完蛋了」爸爸

在我多年的教學生涯中，這對父子算是一對奇葩。

學生剛開始來上課時大約一年級，自己的年紀雖小，但已經有很大的哥哥姊姊了，所以他是老三。可能因為是老三的關係，也可能是因為先認識了我才來跟我上課，他的父母不像其他陌生的家長，完全沒問任何關於我的背景或鋼琴的問題，除了當司機之外，他們一點都不囉嗦。

孩子本身非常獨立，記得有一次上完課回家後，他對當日我給的功課有疑問。通常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會主動發現問題，即使有事要問老師，也都是由父母捉刀，但他卻是自己打電話來給我，把問題說得很清楚，也能了解我的解答，下一個星期來上課完全照我說的做好，也練得很好。

有一次上完課後回家，第二天要練琴時卻怎麼樣也找不到三本琴譜，於是他爸爸打電話來問我，叫我看看有沒有忘在我家。琴譜可不是手機，本身面積比一張紙還大出許多，又不會有人故意去藏它，如果忘了沒拿，那應該就在最明顯的地方，一眼就應該看的見。我找了一下沒找到，但這位爸爸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叫我再仔細找，沒有就是沒有，最後琴譜就憑空消失了，只好重新再買三本。

學生上過第一次的學生演奏會後，他爸爸告訴我說：「有很多程度比較高的學生彈的曲子我都聽過，因為我的老大老二以前也彈鋼琴，有幾首他們好像都彈過。」我則告訴他說：「是啊，因為一些比較有名的，大家都喜歡也一定會彈的，就是那幾首，而且貝多芬莫札特都已經死了，我也不能叫他們寫新的來給我的學生彈，所以如果你聽過，是很正常的。」

一開始上課的頭幾個月，他們非常準時，我也非常高興教到這麼準時的學生，但後來就每況愈下了。有一次父親在上課前五分鐘打電話來，告訴我他的手錶慢了，是兒子發現上課時間快到了，才叫他出門，因為已快來不及了，所以先打電話給我。

另有一天則是上課時間已到，但仍不見人影，過了十分鐘後我決定打電話去他家，居然是爸爸接的，那表示他們父子兩人還在家裡，根本還沒出門。爸爸一接起電話「哈囉」後，聽出是我的聲音，大叫了一聲「完蛋了！」而我在「哈囉」之後的句子，竟然是：「我不姓『完』，也不叫『蛋了』，我是琴老師！」

學生雖然獨立，但動作卻真的很慢，連彈琴都很慢，進行曲都能被他彈成催眠曲。後來他爸爸說因為每天放學回家後，光是寫學校的功課外加吃飯洗澡等事，都快做不完了，實在沒有時間練琴，也就停了鋼琴課，從此再也沒人叫我「完蛋了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