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的工程

二十多年前我們買了房子，成了「有殼蝸牛」，但是這個「殼」是個「老殼」，於是一連串的整修行動就開始了。最近的一個工程，是上星期才剛完工的車道重整，把原先已經殘破龜裂的水泥車道，換成一塊塊的石頭面。

此工程在五月就完成估價了，只因為暑假有客人來訪，於是一延再延，等到真正開工時，竟然已是九月中。老板說四天就可完成，但沒想到我選的材料需要較長的訂購時間。當第一天開工把舊有的水泥打掉後，門前就呈現一片混亂狀態，之後每天起床，都不知道今天是否有人會來上工，對我而言，好像是一天捕魚三天曬網。當然等待的時間，工人們一定去做別家的工了，只是我的工程一天拖一天，四天已經變成四個星期，到底何時可完工呢？我毫無概念。

所以在過去這一個月裡，只要進出大門看見車道，我就覺得很煩。但想到另一個朋友，在整修廚房時狀況頻出，整整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完成，跟她比起來，我只是車庫與車道不能用而已，那有什麼不方便的？又有什麼好煩的呢？就算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煩，但只要工程尚未結束，這就是心頭上的一件事，於是我每天做的事，就是先煩三秒鐘，再努力用朋友的故事鼓勵自己別煩。

回想起過去這二十多年，為房子所做的每一項修理或整修工程，雖然內容都不盡相同，但過程都是差不多的。開始時先詢問周圍朋友的經驗，在各方面收集資料，然後就是找人來估價，等到決定雇用誰之後，第一部分的前置工作就算是完成了，接下來就要準備開工。

在等待開工的時間裡，心裡就是那種「既期待、又怕受傷害」的感覺。雖然期待趕快開工，但也明白在開工後就會是一片混亂。工程有大小之分，施工中的混亂也從一天到幾個月的時間不等，無論如何都會在生活上造成許多不便，最後好不容易完工了，還得打掃，等到打掃完畢後深呼吸一口，才能是享受的開始。

如果把人生細分一下，不也就像整修房子一樣，是一件接著一件大大小小的工程嗎？

母親十月懷胎是一件工程，生出嬰兒才算完工，但卻是下一個為人父母漫長工程的初始而已。上學是一個長時間的工程，又可把小學、中學、大學，或甚至是每一學期每個考試，都看做是一個大工程中間的眾多小工程。讀完書之後，工作與成家又是另一件大工程的開始，當然也會有更多的小工程跟著來。

生活也是許多工程的累積，例如公婆將要來訪、要準備禮物參加下個月朋友的婚禮、計劃暑假要去渡假、孩子明年要畢業、馬上要到年底過節、要買機票回台北看父母、或甚至是煮一頓晚餐，都可算是大小不同的工程，都要經過「前奏計劃」、「期待開工」、「工作期間」、「完工結束」、及「整理善後」的步驟。

雖然我知道時間總會過去，工程總會結束，沒有一項工程是會永恆存在的，就像「今生」這個工程，再長也必有其終點，但在工程進行中所有的實質行動，與伴隨著工程而來的種種情緒糾結，卻沒有任何一項能被省略，一定都是必須存在的，因為老天爺利用這些工程來為我們製造今生的學習場景，我們經由這些學習來成長進步，進而變成一個更好的人。

我想的也太多了，我的房屋工程還沒結束呢！車道完工後，也許換屋頂的時間也快到了，等到屋頂換完，我這個八九十年的老屋從裡到外，已經被我們整修的煥然一新，快要一百分了！看來看去，只剩下住在房子裡的人，怎麼好像還不太及格呢？等明年真正空巢時刻來臨時，我看我們兩老就找個時間休假去一趟韓國，整一整自己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