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苗二三事

我的孩子從小看美國小兒科醫生，出生後該打哪些預防針，醫生都清清楚楚一個不差的打完，這也是公立學校入學規章的一部分，如果到入學年齡沒有打完規定的預防針，就不能註冊上課。

我在台灣長大，從小到大也打過很多疫苗，現在都不復記憶，只記得二十多年前出車禍被送進急診室的當下，護士問我：「上次你是在何時打『某種預防針』的？」那個字我完全聽不懂，護士當機立斷認為「不知道就是沒打過」，於是直接給我一針，後來我才知道是「破傷風」，其有效期大約是十年。

近年來每到秋天很多人打有效期為一個冬天的流感疫苗，我沒有打過，不是我不相信科學或不尊重醫藥，科學對我來說非常艱難，醫藥也是非常專業的項目，只因我個人不覺得有必要為了感冒而打疫苗，所以從來沒打過。我無須再死鴨子嘴硬，光看目前這個情況，「新冠疫苗」我就絕對逃不了了。

疫苗開打之初，實施狀況不明產量也有限，政府依據職業年齡與個人狀況排定接種順序，否則美國人口眾多，就算不是人人願意打，但大家被嚇了一年之後，希望生活能盡快恢復常態，因此希望接種的人不少。有規定是好的，但是這也間接造成了一些問題。

話說疫苗開打初期有人給我「本州疫苗總登記」的網頁連結，似乎可以先登記再慢慢依規定等待排期。我因為欠缺意願，沒有看就直接傳給幾個朋友，馬上有人回我說「網頁已經當機，完全上不去了」。此時我得到兩個訊息：(一)此朋友不論在排期規定上的順序為何，她基本上很有打疫苗的意願；(二)「搶疫苗大戰」可能快開始了。

一段時間之後疫苗愈來愈多，注射站也愈開愈多，朋友們常常看到各地疫苗線民在網上互通有無，也在群組中傳遞訊息，慢慢發現事情沒有想像中的簡單。

聽說白天看每個注射站都是「登記已滿」，但各個網頁的更新時間不同，有些是清晨四點，有些則是凌晨十二點，為了登記到一個等待疫苗的位子，得起早趕晚的搶，網上還有經驗豐富人士，專門幫親朋好友做這件事。有人好不容易約到時間，但是卻得開車到兩個小時之外的地方去打針。總之這些五花八門的消息，聽起來都非常誇張，感覺就是進展緩慢，而且一位難求。

我周圍第一個打了第一針的人是我老闆，他給了我第一線的消息，還叫我不要告訴別人。當時我聽的滿頭霧水，不過沒有多久我就明白老闆是個聰明人，而我是個白癡。

我自己雖然意願低落，但看朋友群裡交流得很起勁，就也把老闆的資訊給他們，沒想到有人馬上問我說：「你老闆幾歲？他為什麼可以打？」當發現我老闆尚未滿65歲後，就說我老闆不是個好人，說謊騙人，然後我還根據老闆的狀況解釋了幾句。現在想想，我幹嘛解釋？朋友覺得我老闆是個爛人，干我屁事？我不過就是一個領薪水的員工，我應該馬上說：「對，我老闆就是個死不要臉的猶太王八蛋！」

所以防疫工作加上登記打疫苗，在某些人眼裡已經變成一個道德考題了，打了的人得解釋他為什麼要打，又為什麼能打成；沒有打的人想打，但又不敢去登記，因為怕自己不夠老還不道德。我看到有些朋友即使還很年輕排序也不在前面，但因為工作單位的安排就可以優先施打，如果有機會打也願意打，真的很好。

何況規定歸規定，每個人自己是否有任何不為外人所知的特殊情況，只有自己知道，誰有權利判斷這個人或那個人有沒有資格先打或什麼時候可以打？目前看起來想不想打，想打的人是否能打成，似乎得靠一點運氣，真的都不一定。所以我明白老闆為什麼說打了不要告訴別人了！ 

過去一年來我對病毒抱著敬畏之心，也盡力防疫，但是我並不害怕，打疫苗的意願也不強，因此我也不用搶，後來更發現從我家走路就可以到達一個醫院安排的注射站，那麼我也不需要去四面八方去參加「搶疫苗大戰」了。我覺得我終於「下定決心打疫苗」，以及「登記的過程」，其實可以拿「結婚」與「生孩子」兩件事來做個比喻。

我原本不想打疫苗，那心情就如同一個人與另一半「如果堅信兩個人願意在一起好好生活，其實不一定非要結婚證書那張紙」一樣，婚姻變成一件可有可無的事；可是為了社會觀感、生活方便、法律層面、或甚至是周圍親朋好友的意願，就算覺得結婚證書不重要，可能還是應該結一下，以便順應民情。

例如有朋友聽說我沒興趣打疫苗，就告訴我說「不打的人，真的很愚蠢！」潛台詞似乎是「我看你是個聰明人，沒想到你很笨…」與其說是「道德綁架」，不如說是一種「智商勸說」吧？加上老闆早就明示「如果你不打疫苗，我可以解雇你！」所以為了讓我能繼續領「死不要臉的猶太王八蛋」的薪水，我就得乖乖去拿一張「疫苗證書」。

至於登記的過程，就是某一天有線民來報，說附近的疫苗站昨天進貨四千劑，我就上網去看看，沒想到真的有位子，而且第二天就接到預約時間通知，第三天就打了。這個注射站服務極好，我打完第一劑時被發了一個雞肉義大利麵便當，第二劑是一個超大三明治，有線民來報說午餐樣式還有鮭魚麵與高級漢堡，除了午後便當，早上也有人拿到早餐！

那些非常想早早打疫苗也努力打搶疫苗戰的人，就好像世界上眾多想生孩子卻生不出來的人一樣，怎麼起早趕晚都登記不上；而我這個覺得小孩可有可無的人，卻不費吹灰之力就達到當媽的目標了！老爺說我狗命比國父好，國父革命十次，我一次就成功！我也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，別人有心栽花花不開，我無心插柳柳成蔭！看來打疫苗一事會成為新的生活常態，那就看我的「疫苗運」能持續多久吧！

這個新冠瘟疫從開始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，但是全世界無論在科學醫學或是政府政策處理瘟疫的歷史上，我們依舊是面臨一個前無古人經驗不足的狀況。我個人覺得無論如何生活都不可能再回到2019自由自在的從前了，時間是一直向前走的，與其希望恢復之前舊有的生活型態，不如好好學習適應另一種新的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