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鴛鴦蝴蝶夢

進行居家雜物斷捨離時，書架及 CD 架也難逃我的魔掌，幾乎所有不再使用的琴譜以及八百年沒聽過的古典音樂 CD，全都出清了，但是流行歌曲都還是我的寶貝，一張也捨不了。

這個週末因為台灣總統大選，再加上去韓國發展的十六歲藝人「周子瑜國旗道歉事件」在投票的前一天沸騰，始作俑者是昔日台灣歌手黃安，於是我在 CD 架上找出了黃安的專輯「新鴛鴦蝴蝶夢」。

這張唱片在 1993 年由上華唱片發行，當時我已經來美國了，所以應該是母親買給我的。其中十首歌的詞曲全由黃安本人一手包辦，他的風格在當時獨樹一格，主打歌曲傳遍大街小巷。通常買一張唱片只有一兩首好聽，但這張我全都很喜歡，還常拿出來聽。

有一年回台灣時，與母親坐在客廳看電視，剛好聽到「新鴛鴦蝴蝶夢」，我們兩人還討論了一番。母親問我說：「你知道這首歌為什麼這麼紅嗎？」我認為它的旋律讓人很容易琅琅上口。

「除了這個之外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，就是它是連續劇『包青天』的片尾曲。」母親說。

如果與連續劇有關，那麼每天看完連續劇後就會被強迫聽一次，一星期下來難聽的歌也會變好聽。但是一般的流行歌曲，十有八九的主題都離不了男歡女愛，這首也提到愛情，我說：「為什麼它會成為『包青天』的片尾曲呢？」

「因為歌詞最後是『在人間已是癲，何苦要上青天，不如溫柔同眠』，所以有『青天』嘛！」母親說。這是什麼答案啊？這個「青天」能跟那個「青天」扯上關係嗎？可能母親只是隨口說說，總之它就是紅了，還紅得不得了。

多年前兒子女兒讀中文學校時，學校辦了一次「學生卡拉 OK 比賽」。像我這麼熱愛流行歌曲的母親，心想機會難得，我的小孩一定要參加。兩個孩子當然是一臉：「什麼時候我家『羊媽』熱衷比賽啦？我幹嘛要參加這種東西？」

我表示：「豐功偉業自然是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過程啊！難得你媽要求你們做一件事，就算是為我做的，我幫你們一人選一首歌吧！」還有幾句在心裡沒說出來：「如果你們能唱會一首中文歌，那麼以後我入土時，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啊！」

為孩子們選比賽歌曲，這其中的學問可不小。第一音域不能太廣，最好就在一個八度之內，否則高音高不上去低音也低不下來，唱得荒腔走板，那不是存心虐待評審，叫他們耳朵流血嗎？評審老師可是我找來的熱心朋友，其中有一人還是發片歌手兼唱片製作人呢！

第二歌詞不能太難，不過這點也不是頂重要，反正就是硬背，就像背三字經唐詩一樣，不識字的也能朗朗背誦。當然最重要的就是練習了。平常即使聽到耳熟能詳的歌，但當卡拉 OK 沒有主旋律的背景音樂響起時，如果從未拿起麥克風唱過，大人可能都無法掌控了，何況是孩子，所以得好好練習。

我為兒子選的歌，正是這一首「新鴛鴦蝴蝶夢」，他每天聽二十遍，比賽前大概聽了一百多遍，比賽時唱得不錯。女兒當時還小，我為她選的是民歌「蘭花草」， 音域很窄旋律很簡單，歌詞也淺顯易懂，女兒很快就學會了。

比賽的前兩天我問她歌詞背好沒，她說：「有兩句我完全不懂，一直記不住，唱到那裡的時候就會停下 來。」我一看是「朝朝頻顧惜，夜夜不相忘」這兩句，於是跟女兒說：「你就唱『早早屁股洗，爺爺不想忘』就好了。」果然這樣問題就解決了。

因為「我的毒藥可能是你的巧克力」，所以不論要斷捨離小孩衣服、書籍、或鍋碗瓢盆，都會有人接手。接受我的琴譜與古典音樂 CD 的年輕人，似乎很高興看到某世界聞名的鋼琴兼指揮家三十年前的舊照，還告訴我說：「以後如果你要出清存貨，我照單全收。」

今天找出這張「新鴛鴦蝴蝶夢」，發現我有兩個選擇：一是把音樂與政治分開，想聽時照聽不誤，不要受到目前時事與大眾情緒的影響；但如果要斷捨離的話，看來也不能送人，因為沒人會要，問人時可能還會被打，只能直接丟入垃圾桶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