罵得好？

一位朋友告訴我說，她女兒的鋼琴老師教學很嚴格，動不動就會破口大罵，常把學生罵得痛哭流涕，女兒為此抱怨不想學了，所以她就對女兒說：「你有一個認真負責的老師，因為她在乎你的學習，她罵你是為你好。」

我聽了嚇一大跳，回家趕快問孩子們說：「媽媽這十幾年來，有沒有說過『我罵你們是為你們好』這樣的話？」還好他們異口同聲的否認，保證從來沒有聽過，我才放下心來。

為人父母，誰沒罵過小孩？記得孩子小的時候，我是本州遠近馳名的母老虎，常不管身在何處，只要孩子一不順我心，我就會大聲開罵，罵多了孩子耳朵彷彿都裝了開關，老媽一開口聽覺就自動關閉，往往自己的小孩被罵得一臉表情呆滯什麼都聽不見，但旁邊其他朋友的孩子卻哭成一團。現在回頭想想，如果罵了十句，其中大概 只有兩句是真的在教育孩子，其他的八句都是自己在發洩情緒，這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嗎？

不論是老師還是父母，很多時候不是我們「說了什麼」，而是「怎麼說」； 不是我們「做了什麼」，而是「怎麼做」。一定要對孩子冷嘲熱諷才覺得舒服嗎？一定要大聲兇他們，他們才聽得懂學得會嗎？如果我是孩子，我喜歡別人動不動就對我大吼大叫甚至打我，還說是為我好嗎？

無論是彈鋼琴還是學中文，不論我們的動機是希望能讓孩子美化人生或是實際有用，我們的目的不都是希望他們能學會，並能因此受益嗎？如果使用不當的方法，雖然孩子表面上可以學到某種程度，但事實上卻是學得心不甘情不願，甚至討厭鋼琴或憎恨中文，這是我們所期望看到的結果嗎？

我自己也是老師，我對學生總是和顏悅色，因為每個學生都是不同的個體，都有不同的個性，會產生不同學習方式及進度，我希望自己能尊重他們、接受他們，做一個 能夠因材施教的稱職老師，但是我在扮演母親的時候，卻完全是另一種嘴臉。如果今天我的孩子可以選擇人生的角色，他們是不是會情願做我的學生，而不要做我的孩子呢？

想通了這點之後，我開始調整自己的情緒，希望能把孩子當學生，不要成天對他們吼叫，加上孩子漸漸長大，我也開始在各項生活細節上慢慢放手，讓他們自行負責。我相信這麼多年下來他們一定明白，我是他們的母親，當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們好，但我不需要時時用這句話來提醒他們，或為自己發洩情緒找藉口，我更希望他們了解，無論他們能彈幾首鋼琴曲或認識幾個中文字，我對他們的愛都不會因此而有任何的改變。

(本文發表於世界日報家園版，10/4/2010)